62、生事(下)
第六十二章生事(下)

彼时大太太正在听几个管事的婆子的回话,一面让方妈妈带了几个婆子去把曹玉玲、曹玉瑶、曹玉怡三人都请过来,一面让两个大丫头备了几份礼,分别给学里几位师傅送了去,因着这事儿这两天学里就暂时停了。

曹玉怡跪在偏房里,脚脖子上一阵一阵的痛,也不知伤的怎样了,曹玉瑶却是被带到了另一间屋子,具体情形不大清楚,两人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一律都跪在院子里……

正房里,大太太已经听下面的人把事情说了一遍,“李妈妈,去请吴嬷嬷给四姐儿看看脚伤,省的落下了病根。”

“是,奴婢这就去!”李妈妈应声行了个礼,快步退了出去。

吴嬷嬷原先是前朝一个医药世家的庶女,在战乱的时候,落了难,连给亲身姨娘买副薄棺的钱都没有,于是经典版的卖身葬母在街头发生了,被老太爷顺手买了下来,此后就一直留在曹府,后来老太太晓得了吴嬷嬷的真正本事,干脆免了她的差事,拨了两个小丫头与她,在不方便请大夫的时候,便叫吴嬷嬷诊治,又或者配合大夫,除了给主子们看病,寻常有丫鬟婆子来求助,也是能帮就帮,这些年在这后院稳稳的扎了根,以身未婚嫁,当时伺候她的两个小丫头,其中一个早就配了小厮,另一个却是继承了她的衣钵,将来准备接她的班,便是大太太明面上对她也是和和气气的……

“你们都下去吧!我想静一静!”大太太放了茶杯吩咐道。

“是!”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齐齐应了,依次退了出去。

“二姐儿,你跟着娘也见识了这些日子了,你说说这事儿该怎么解决!”大太太招手让曹玉玲坐到自己身边,含笑问道。

曹玉玲顺从的起身坐了过去,不假思索的应道:“依女儿看,这事儿确是三妹妹的错了,女儿看三妹妹是嫉妒四妹妹得了表哥的一根好镯子,故意挑着事儿呢,而且三妹妹也不知打哪儿学会的那些腌脏话,女儿可是听都听不下去了……”

“便是只该罚曹玉瑶了!”大太太挑着眉毛说道。

“嗯,四妹妹也怪可怜的……”曹玉玲顺口接了一句。

“你呀,这些日子怕是白学了!”大太太没好气的给了曹玉玲一个弹指,“且好好看着娘是怎么处理的。”

曹玉玲捂着额头应了,心里却满是疑惑。

“来人!”大太太扬声唤道。

“奴婢在!”

几个丫头婆子在外面应了,先后掀开门帘走了进来。

“去把三小姐、四小姐请到前厅去!”大太太沉声吩咐道。

曹玉怡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,单脚用力,勉强走到了前厅,好在脚脖子处的扭伤方才已经处理过了,涂了清凉的药膏,又用宽布带包扎着。

“吴嬷嬷,四姐儿脚怎么样?”大太太给头发花白的老嬷嬷赐了座,关切的问道。

“回太太的话,四小姐这只是普通扭伤,好生休养一段日子,每日推拿一番,便无大碍了,只是这几天伤脚还是莫要沾地的好。”吴嬷嬷站起来,微微弓着腰答道。

“有劳嬷嬷了,芸生,仔细些送吴嬷嬷回去!”大太太吩咐道。

“是!”芸生应了一声,上前扶着吴嬷嬷的胳膊,一起给大太太行了礼。

“老奴告退!”

屋子里一片死寂,曹玉瑶不安的扭动了一下。

“三姐儿,你是长的,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?”大太太又等了片刻,才终于开了尊口。

“回母亲的话,女儿见四妹妹不知礼,小小年纪便不学好,才拿了长姐的身份教教她……”曹玉瑶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。

“这么说,我这正正经经的嫡母、你们二姐还都得感谢你了,可真是有劳了!”大太太拖长语调说道。

曹玉瑶再没眼色,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儿,畏缩了一下,后面的话咽了回去。

“四姐儿呢?”大太太轻抚着手指上的一枚戒指,看向了曹玉怡。

“回母亲的话,女儿、女儿无话可说!”曹玉怡垂下头,低声应道。

现在这种情况,曹玉怡不想违心的承认自己有错,又不能越过大太太指责曹玉瑶,什么都不说就是最好的选择了。

“三姐儿,你方才教了四姐儿些什么话,我这做母亲的可是也想听听呢!”大太太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。

曹玉瑶脸上的血色慢慢消失了,摇摇晃晃的不敢答话。

“怎么?你这知礼的好姐姐,连回长辈的话都不知道了!”大太太端了茶杯起来抿了一口,扭头吩咐道:“你来说说当时三小姐都说了什么!”

当时跟着曹玉玲的小丫头,机灵的抬眼眼朝曹玉玲看了去。

“母亲叫你说就快回话,磨蹭什么!”曹玉玲端起架子喝道。

那小丫头记性倒好,把曹玉瑶当时的话几乎是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。

立在大太太身后的陈氏再也站不住了,慌忙移到曹玉瑶身边,“咚”的一声跪了下来,“太太恕罪,太太恕罪,三小姐定是听了那些个粗使的下等婆子骂嘴才学来的,三小姐怕是根本不晓得那些个龌龊词的意思……”

“是吗?三姐儿这个学的倒是快哟!”大太太“砰”的一声重重的放了茶杯,提高声音说道。

“太太恕罪……”陈氏吓得身子随之跳了一下,只管磕头求饶。

朱氏嘴巴动了动,担忧的看着曹玉怡的腿部,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了下来。

“人说‘三岁看老’,三姐儿小时候倒也还算个老实的,怎么越长大越不像话,原是我们都看走眼了,先几年偷了二姐儿东西,她们姐妹情深,我这做嫡母的也不好深究,现在倒好,连这辱骂祖宗、欺压亲妹妹的事儿都做出来,这些年的规矩怕是白学了,我看这府里也没人教得了你了!”大太太越说,声音越大,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了。

“太太息怒,仔细身子!”方妈妈捏着帕子上前,弓下腰,帮大太太抚着胸口。

“太太息怒,太太息怒,三小姐快向太太磕头认罪!”陈氏连连磕了几个头,对着曹玉瑶喊道。

“母亲,女儿知道错了,求母亲见谅……”曹玉瑶这次倒比上次稍稍长了些脑子,老实的磕了头,估摸着也被大太太话里的意思吓着了。

“哼,行了,这学里师傅怕是教的太多了,学了这些年,连个基本规矩也不晓,还想教导妹妹,当真是笑话!我看这学里也先别去了,暂且在屋子里把《女诫》、《内训》、《女论语》、《女范捷录》这几本书学好再说,每日早晚跪省一个时辰,抄书二十页……下次再出点儿乱子,曹府能修身养性的庄子多得是,京里慈戒庵可也是鼎鼎有名的!”大太太最后拍着桌子威胁了一句。

曹玉瑶脸都吓青了,呆呆的应了一句,“是,谢母亲教导,女儿、女儿……呜呜……”

大太太接下来就指派了两个老嬷嬷过去每日看着曹玉瑶学规矩,吩咐连吃饭都不许出屋子,每日有专人送过去,直到规矩学了好为止,这半年的月银也停了……

就是如此,陈氏和曹玉瑶还得连连向大太太磕头道谢。

“一个巴掌拍不响,四姐儿,你可知道错了?”大太太接过了小丫头递过来的一杯新茶,慢慢的拿茶盖刮着茶叶,头也不抬的问道。

“回母亲的话,女儿不该在三姐姐面前大小声,更不该动手推搡三姐姐,还有、还有,玉镯子也应仔细收起来,不该……”曹玉怡缩着肩膀答道。

“唔,这镯子原是老太太发过话的,也是你大哥哥和表哥的一番心意,你原就该带着,这个也就罢了!”大太太打断了曹玉怡的话,平静的插了一句。

“是,母亲教训的是!”曹玉怡在心里暗笑了一下,大太太帮着澄清还来不及,怎么可能会追究这玉镯子,给有心人留下把柄……

“四姐儿是初犯,每日便抄书十页,直到把《女四书》抄完为止!”大太太翻了一下眼皮,说出了惩罚。

曹玉怡彻底松了一口气,只要还能继续去学里边还好,每日抄十页书就当练练字好了,只是那《女四书》的内容很是有些变态……

“谢母亲教导,女儿谨遵您的教诲!”曹玉怡磕了一个头说道,因着牵扯到了脚踝上的伤口,声音都有些变调了。

“扶你们小姐回去吧,今儿就都在屋子里好好反省反省!”大太太面无表情的吩咐道。

大太太屋子了的几个婆子上前扶起了两人。

朱氏和陈氏两人得了大太太的话,跟去伺候了。

两人屋子的下人一直在院子了跪到了天黑,统统罚了半年的月银,才被赦免回来。

“姨娘,让王妈妈们各自歇了吧!”曹玉怡一边头也不抬的抄着书,一边说道。

朱氏欲言又止的看了曹玉怡一眼,最终还是吩咐了下去。

“姐儿,你就是对下人太心软了……”朱氏进来不甘心的念叨起来。

“姨娘!”曹玉怡无奈的拖长声音喊了一声。

“好了,好了,知道我们姐儿长大了,有自己的主意……”朱氏笑着说道,“今儿也不早了,赶紧歇了吧,这抄书以后日日都做得!”

“唔!”曹玉怡放下毛笔,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右臂,小心的把刚写好的一张用镇纸压住晾干,今天写了这大半天,一本书已经抄的差不多了……

朱氏上前扶着曹玉怡去洗了澡,安置曹玉怡躺好了,又守了会子才离开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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